第(3/3)页 烛龙勉勉强强地:“大概吧……” 南屏山很快就到了,没有犹豫,没有怀疑,楚晚宁仿佛确定那几缕金红的光辉最终会归向哪里去,他驾着乘风烛龙,栖落在南屏深处的竹林外。 “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?” 楚晚宁没有答话,他自龙身下来,只觉得胸口压着千钧重石,喘不过气来。 “我之前在此处存下了墨燃的身躯。”他的手指在不自觉地颤抖,“所以如果他的灵魂能回来,那就……” 他原本想说那就一定会在这里,可是话到嘴边,却没有再说下去。 万一不在这里呢? 他还想给自己一个盼头,他不想把话说死。 纸烛龙有些草木之心,摇头晃脑地:“那要是他没回来呢?” “……” “要是那几道金光还没撑到这里就散了呢?” “……” “要是——” 楚晚宁蓦地回头,眼神狠戾但眼眶通红:“那我就烧了你给他陪葬。” “哎呀,我好害怕呀。” 烛龙哼哼唧唧化作一道金光,硕大无朋的身躯变作一条小蛇,栖在楚晚宁肩头。它拿脑袋撞了撞主人的脸颊。 它知道楚晚宁的性子,自然也不会把要烧了它当真,它叹了口气:“看你的神情,我怎么觉得你更想去给他陪葬。” 说着又用尾巴尖挠了挠楚晚宁的后脑。 “做什么?” “我怕再不挠挠你,你就要晕死过去了。”小龙叹了口气,拍打了一下尾巴,“你的脸色好难看。” “……” “就像那种怀揣着一生积蓄的赌徒,走进赌场最后一搏的模样。” 楚晚宁难得的没有驳斥它,他闭了闭眼睛。 小烛龙说那是他一生的积蓄,其实这是不对的。 那是他两世的弟子,是他两世的爱人,是两世用血肉之躯、不惜堕入泥潭,也要成全他浩荡洁白的傻瓜。 是他的余生。 山道漫漫,积雪咯吱。 遥远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茅舍。楚晚宁立在那茅舍前,指尖颤抖,眼前明明只是一扇年久失修的小院柴扉,可却仿佛比魔域之门还要沉重还要难以企及,他喉结攒动,血液奔流。 他像一块木头般僵硬,手抬起来了好几次,却都在触上门扉的那一刻垂落。 小龙:“哎呀,你要是再不推门,那就我来,我——” 门开了。 不是楚晚宁推开的,也不是小龙撞开的。 那扇门原本就是虚掩着,大抵是清风怜离人,不忍君悲伤,于是风吱呀一声吹开了薄薄的柴扉。 楚晚宁站在屋外。 茅舍里一方空地尽收眼底,此时万木尚未抽芽,但枝丫上覆着薄薄雪花,风一吹,雪絮如海棠飘零,散入金色的晨曦中。 而后,覆在了一个男人的肩头。 听到动静,那人的身形微顿,继而缓然回身。 光影攒动,一瞬间仿佛大地回春,盛夏光炽。 楚晚宁之前听不到的风声,听不到的落雪声,听不到的树叶摩挲声,都在此刻复归耳廓,人间的万事万物,在此潮汐般涌回他的胸怀里。 他立在原地,想往前奔去,可是四肢百骸都犹如灌了铅水,竟是一步都动不了。这个时候,楚晚宁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多年前,通天塔下繁茂的蝉鸣。 那是墨燃人生中最好的年华。 眉目清俊的少年朝倚在树下的玉衡长老走去,走向一切的源起,走向两个人交缠命运的开头。 “楚晚宁……” 小龙在旁边戳了戳他的腰际。 楚晚宁这才勉强回神,可却依旧喉头阻鲠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他慢慢地向枯木下站着的那个男人走去,走向一切的归宿,走向两世痛楚的终结,走向尘埃落定。 风吹林叶,萧萧瑟瑟,楚晚宁好像踏过了无数烽火狼烟的时光,最后站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。 就好像多少年前,少年墨微雨在风华正茂的楚晚宁面前站定。 抬起头,咧嘴笑了。 “仙君仙君。” 昔日声嗓犹在耳鬓,再相逢时已过两生。 “我看你好久呀,你都不理理我。” 空谷幽静,霞光纯澈,天地间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,再无其他。墨燃披着外袍。脸色依然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。 他看着楚晚宁从朝霞中走来,来到自己面前,漆黑的眉眼逐渐透出再温柔不过的神情。 “师尊……” 风止了,云霭罅隙间,一斛晨曦散落,照在血迹斑驳的人间。 “我见到了一个魔。然后我有个有趣的经历,要和你说……” 末日的动乱过去了。 等多年过后,今朝血落处—— 或许会有梅花新开吧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