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3—-《猎妖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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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将芜只是跑。她差一点点就杀了他,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。她的身体被人控制着,就像一只提线木偶。

    总有一天,她将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杀死时缨的欲望,就像她对他的爱意一样。

    时缨跳上水池,抓过红色长衫套在身上。这个糟糕透了的表白场景让他的脸红得跟被火烧似的。他这么想着,周围真的燃起了大火。

    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,也不管那些收不住的火焰,追着将芜一直跑。

    背部的伤口突然在此时撕裂开,他感到有一只长着尖尖指甲的手从虚空之中撕开了他的伤口,一下子扎进去攫住了他的内丹。

    剧痛让他抽搐了一下。

    时缨眼前一黑,跪倒在地。意识迷蒙之际,他看到了将芜惊慌失措的脸。她转身向他奔来,而他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“这位小友,麻烦你通传一声,就说白云观的慈海大师前来拜访时缨大人。”

    柳氏妖宅前,收拾得像个俗人的慈海给守门的白头翁递上一张拜帖。白头翁倒悬在屋檐下,接过那张比他还要大上两倍的拜帖,揉了揉头上的白毛。

    “大师,真不凑巧,我家大人昨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伤了,现在虚弱得不行。要不大师给免费看看?”

    “你家大人都制服不了的妖,老夫还是免了。”慈海拔腿就走。走了两步,他又倒退着走回来,神秘兮兮道,“你的意思是,时缨大人他被怪物伤了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,现在府里上下都乱套了。”

    慈海点点头:“时缨大人出事,未免让人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白头翁又揉了揉短毛:“可不是,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康复,万一突然康复了,大家行乐行到一半被发现可怎么了得。”

    慈海的眼珠差点没给瞪出去:“敢情是怕他醒得早了?”

    慈海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,勉强挤出一副沉痛的模样,推门进去。霎时间,一股肃杀的阴风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整个院子满是污秽的骚味,但这些味道寻常人闻不到,这是妖身上独特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妖宅。”慈海捏着鼻子,咽了咽口水。

    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妙龄女子,她手中捏着一枝风荷,眼若秋水,眉若远山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飘过去了。

    慈海觉得后背发凉。

    女子的发丝拂过,慈海猛然惊醒,那妖竟然是一只荷花妖。

    他回头的时候,杜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

    慈海捋了捋胡须,掐指算了算——大凶。他连忙加快了步伐。走了两步,他又遇着一个——将芜端着一盆血水,低头匆匆地走,不偏不倚地撞在他身上,血水洒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这位小友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没、没事。”将芜连忙起身,把那铜盆抓起来,“不知道您是?”

    “在下乃白云观慈海大师,和时缨小友有旧情,听闻他病了,特意前来探望。”

    “白云观?”将芜挠挠脑袋,印象里时缨鲜少提及白云观,但说到魔尊舒墨的时候倒是损了那里两句,说里面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老头儿。原话大抵如此。

    将芜搓了搓手:“大师随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她引着慈海往时缨的寝屋走去。二人刚走没多久,几只狗便闻着血腥味而来,将铜盆打翻后洒的血水舔舐干净。

    时缨的屋子很大很空,棕木地面上燃着几盏七星灯。香炉的烟气袅袅,盖过了浓郁的血腥气。

    时缨早醒了,他披着宽大的绣着黑龙的长袍,披散着过膝的长发,正跪坐在小几前发呆。他今晨吐了两次毒血,但毒根始终无法拔除。

    他知道那是蛇妖叶蓁所为,可他不知道叶蓁是何时下的手。

    这令他开始重新认真思考一个问题,一个他刻意回避的问题——将芜到底是不是叶蓁?

    “大人,这位大师说有事找你。”将芜怯怯地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时缨醒了以后眼神十分阴鸷,和浴室里的他“判若两妖”。他不再提及拥吻之事,她也不说。

    时缨闻言转过脸,那张惨白的脸上有一张殷红的唇,竟让他瞧着十分妖冶。慈海心提到了嗓子眼,脸上还是笑眯眯的:“时缨小友,别来无恙啊。”

    小友吗?

    刺痛的伤口让时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邪狞,他的口吻淡淡的:“进来坐。”

    时缨的语气倒不像是主人的客气邀请,而像是命令。慈海不含糊,脱了鞋子走进来,跪坐在时缨对面。

    时缨对白云观还是有点儿印象的。但是新皇的手段一向宽和,所以白云观的业务并不在猎妖,而在别的地方,比如新皇做噩梦了,便会请个大师过去解一解什么的。这会子慈海怎么有空到这里来?

    时缨喝了口茶: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
    “有件事情得找你定夺一下,”慈海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,“昨天隔壁的李探花李施主来找我,说是你府里的妖恐吓他了,让我施法收了她。”

    “有这回事?”时缨讲究无为而治,实际上就是懒。他昨天忙着泡澡和亲亲,哪有工夫理会属下的小打小闹?

    “所以你觉得要不要让她给李家道个歉什么的?”慈海斟酌道。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时缨打了个呵欠,对站在门口一脸惊慌的将芜道,“小妮子,你去把……把谁叫来来着?”时缨恍惚,他刚才还没问慈海是谁欺负了李万绮。

    慈海擦了擦汗:“应该是子衿施主。”

    “哦,把那个子衿叫过来。”

    时缨摆摆手,将芜连忙去了。不一会儿,子衿被请了过来。她瞟了眼眼前红光满面、仙风道骨的慈海,不明所以:“大人,找我什么事啊?”

    “李探花你记得吧?人家告你的状了,说你恐吓他。”时缨指着慈海道,“这位是白云观的慈海大师,要领你去向人家道歉。”

    “道歉?”子衿想起来了,她先前为了常皓的事情上了李万绮的轿子,只是施了一个迷魂术,对方竟然就把状告到了白云观。

    “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,”子衿不满道,“他自己不救妹妹,别人替他救了,他却嫌弃别人受了伤毁了容,我恐吓他还算轻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时缨搓了搓鼻子,“具体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子衿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,也许是跟常皓学的,她说得声情并茂。时缨眸光一凛:“就这样还好意思来告状?本君若是有那闲心,直接废了他。”

    慈海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这时缨也太护短了吧。

    “好了,既然皇上默认了我们妖族的存在,这小打小闹的事情你去找那些调解邻里纠纷的人来解决吧,不要什么事情都找府尹和我。”时缨呷一口茶,“本君现在没有心情。”

    时缨放下的茶杯与小几接触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
    时缨的意思很明显——下逐客令了。

    慈海没想到时缨这么不好说话,传闻以前的猎妖阁阁主舒墨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,笑面郎君。

    他不满地起身行了个礼:“既然如此,老夫就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“走吧,走吧。”子衿对他做了个鬼脸。

    慈海心里窝着一团火,想着早知道就先斩后奏,何必来这妖气冲天的地方找不愉快。

    “等着吧,老夫迟早收了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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