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似是而非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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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郑纶瞧她眼圈还微红着,脸上却带上了轻快的笑意,更觉此女真是喜怒无常,想了一想,便道:“只要你不再劫掠行人,不做什么谢四爷,寻个地方好好过你的日子,我就放你走。”

    辰年暗忖:这飞龙陉很快便要走兵,便是郑纶不来,她也要带着众人先回牛头寨蛰伏,“不再劫掠行人”这一条自然可以应他,至于做不做谢四爷……就算做不了谢四爷,以后还可以做谢五爷嘛。她一向懂得灵活变通,便浅浅一笑,应他道:“好,我离了这里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郑纶不想她答应得这样轻松,又看看旁边的陆骁,想着要她答应安守妇道,不许和那陆骁过分亲密,可未及开口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说那话,便又抿紧了唇,默默地看了辰年两眼,这才往后退了两步,让开了道路。

    辰年向他笑笑,招呼了陆骁同她一起离开。谁知陆骁立在那里却是没动,与郑纶说道:“咱们打一架。”

    郑纶本就瞧陆骁十分不顺眼,闻言冷声道:“你当我怕你?”

    “怕不怕就用刀来说话吧!”陆骁应道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一言不合,竟就真的打了起来。辰年在一旁看得恼怒异常,虽生陆骁的气,却又怕郑纶伤到他,只得上手帮着去攻郑纶,口中却是呵斥陆骁道:“陆骁,你停手!”

    陆骁不肯听她,反而说道:“谢辰年,你让开。”

    听他们两个这一番对话,郑纶心中更觉恼怒,手中长刀一转,接连几个杀招攻向陆骁。陆骁不退反进,挥着弯刀与之硬抗,只是他内力不如郑纶,两刀相较之时吃了许多暗亏,不几下就被郑纶用内力震得胸口气血翻涌。偏陆骁是个死硬脾气,见状非但不肯避让,反而迎头而上,竟是拼着性命不要,也要伤郑纶于刀下。

    辰年看得真切,只怕陆骁性命有失,心中一急,全然不顾自身安危,挥刀向着郑纶扑了过去。她用的是静宇轩教的近身缠斗之法,刀随身动,迅疾多变,虽有威力,却也自身凶险。郑纶不想伤她,急忙强行往回收刀,却不想辰年手下毫不留情,趁着空当,一刀削在了他的手臂之上。

    亏得郑纶闪身极快,这才避过了断臂之险,可那刀口却是极深,鲜血瞬间涌出,眨眼工夫就湿透了衣袖。

    辰年也有些意外,看看自己手中长刀,又看看郑纶的伤臂,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郑纶抬眼看了看她,只垂臂退开几步,微微抿了唇,提指封住了那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止血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忽听得山下有人大叫道:“切莫动手,刀下留人哪!”

    他们几个俱转头看去,见山下又来了一队人马,皆是青州军的打扮,当头那人一边往这边狂奔,一边不断地大声疾呼,正是辰年许久未见的邱三。

    原来邱三带着人一路疾行,直到此刻才追了过来。他远远瞧见这边地上有不少山匪的尸体,又见辰年与郑纶打在一起,还当他们已是打了个你死我活,顿时惊得魂飞魄散,只怕郑纶一时失手再伤了辰年。待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,将辰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看她还算安好,这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: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辰年冷眼看他,不等发问,邱三那里已是连连摆手道:“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说着,忙把郑纶拉到了一边,压低声音说道,“郑将军,世子爷早就知晓谢姑娘在这山里,他是有意放她在此,你今天可是惹了大祸了!你把大伙都想掩住的事情一下子给揭穿啦!”

    郑纶沉默片刻,说道:“我以为世子爷并不知道她在此地。”

    邱三看了郑纶两眼,颇有些同情他,又道:“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,不过幸好谢姑娘并未受伤。只是她那人十分护短,你杀了她这许多手下,怕是不能善了。”

    郑纶皱眉道:“我没杀她手下。”

    邱三脸上却是明摆着不信,向着地上那些尸体轻轻地抬了抬下巴,道:“那些人不是你杀的?”

    郑纶瞧他误会,便道:“那些是虎口岭的人,不是她的手下。”

    邱三听闻这个,心中一块石头落地,庆幸道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他此刻才注意到郑纶受了伤,不觉吓了一跳,惊声问道,“你胳膊怎样?”

    郑纶干干地扯了扯嘴角,答道:“无事。”

    邱三嘬了几下牙帮,这才硬着头皮回身去看辰年,未曾开口先露笑容,面上一副巧遇故人的惊喜神色,道:“哎呀,好巧!竟然在这里遇到谢姑娘,您近来可好?”

    辰年没有应声,只站在那里看他。

    邱三自己也觉得无趣,颇为苦恼地挠了挠脑袋,考虑了一番,这才试探地问辰年道:“您这是打算去哪儿?可需我派兵送您?”

    辰年听出他是要放自己离去,便道:“不用了,多谢。”她说完便走,走得两步却又停了下来,迟疑了片刻,这才走回到郑纶身边,小声说道,“对不住,我不是有意伤你。你那日能放我,我其实十分感激。”

    郑纶垂目,淡淡说道:“谢姑娘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勉强笑了笑,转身便走,竟是看都没看陆骁一眼。陆骁瞧出她恼火得狠了,再不敢多生枝节,忙在后追了上去。两人一前一后往北疾行了十余里,辰年都没有停下的意思,陆骁只得紧追两步扯住了她的胳膊,低声道:“谢辰年,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却是怒极,用力甩开了他的胳膊,仍是埋头走路。陆骁见状,连忙闪身拦在了她的身前,再次赔礼道:“谢辰年,我错了!”

    辰年愤然抬头,红着眼圈说道:“陆骁陆大爷,你没错!你勇猛无敌,视死如生,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,你哪里有错?”

    陆骁讷讷地说不出话来,憋了片刻,才道:“我气他说那些话,更气他那样对你,我不喜欢你和他说那些话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喜欢!我也不喜欢!”辰年嘶声说道,强忍着眼泪,却逼得鼻腔阵阵发酸,“你以为我喜欢和人说那些话?你以为我愿意把那些事情揭开来给别人看?你以为我愿意去博别人的同情?我不愿意,我一点也不愿意!我宁可被人捅上两刀,我也不愿意叫人可怜我!”

    陆骁听得心中闷痛,又不知该如何劝她,呆愣了片刻,索性上前一步,伸臂将辰年揽入怀中,将她的头用力地压在自己身前。

    辰年又喊得几句,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。她自小便争强好胜,喜好面子,与郑纶说出那些话,心中本就觉得十分难堪,不想陆骁却还这样愣头青,为了争一时意气,竟和郑纶性命相搏。

    陆骁一直没有说话,只用力地搂紧辰年。

    辰年哭得一会儿,心中的委屈发泄出来便觉得好受了许多,可头脑一冷静,就觉出尴尬来了。陆骁仍抱她极紧,她不露痕迹地挣了一挣,竟是没能挣脱。她想了一想,便直言道:“陆骁,你放开我吧,我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陆骁闻言愣了一愣,这才忙松开了她,一连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了,面上也有些尴尬之色,不知该和辰年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辰年暗忖,此刻越是扭捏越是尴尬,不若就大大方方的好,于是便道:“多谢你安慰我,我没事了,咱们快些去寻崔习他们,省得叫他们担心。”

    陆骁也忙跟着点头,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两人都有意避过刚才之事,谁也不再提起,只忙往前赶路。

    辰年又行片刻,却见朝阳子并静宇轩带着寨中的人迎面赶过来了。肖猴儿一见辰年他们两个,面上顿时大喜,老远就大声叫道:“师姐!师姐!”

    朝阳子行在最前,第一个赶到,上下打量了辰年与陆骁一番,问道:“可有受伤?”

    辰年笑道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这才放下心来,却又说道:“难得,难得,以前就听我那师弟谈起过郑纶,说此人年纪虽不大,却是习武良材,便是我师弟也没把握胜他。你们两个能从他手里全身而退,也可算是走运。”

    静宇轩听了却是不悦,道:“若不是你这黑老道破了我的神功,区区一个郑纶算得什么!”她说着转头又看向辰年,喝道,“丫头,你可要随我修习五蕴神功?”

    朝阳子听了这话便要着急,辰年怕他们两个再起口角,赶在朝阳子之前说道:“他们离得不远,便是虎口岭那帮子人也在这附近,我们先回牛头山再说。”

    肖猴儿听了,奇怪地问:“咱们这就回牛头山?不在飞龙陉做买卖了?”

    辰年道:“不做了,飞龙陉马上就要走兵,咱们惹不起。”

    众人虽心有不甘,可这些日子来毕竟也做了不少买卖,所得甚是丰厚,又见辰年决意回牛头山,并无一人出头反对。

    他们自回了牛头山不提,却说郑纶与邱三这里,郑纶由着亲兵为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臂,瞧那副手欲言又止,郑纶想了一想,便道:“今日之事无须为我隐瞒,我自会向世子爷去信请罪。”

    他既这样说,那副手这才放下心来,又道:“统领放心,便是世子爷问起,属下也会为统领申辩几句。”

    郑纶摇头,道:“无须那般,有什么说什么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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