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鬼新娘现真身-《法医宋慈2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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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青时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,指着他身后的方向,连一个字都吐不出。

    院子里白色的灯笼突然轻轻晃动起来,而本就很微弱的火苗则因为摇摆忽明忽暗,使得这诡异的夜色又添上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。

    黄三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,转过了头。他只看了一眼,而这一眼,就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四个穿着红衣红裤,戴着红色高帽的人从天而降,像是四个披着夜色和月光的鬼魅,几乎不带一丝声响。

    那四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,俱是由木头雕刻的,宛若厉鬼一样的面具。面具色彩艳丽,栩栩如生,别说那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青时了,就连见过大场面的黄三川看了,也是瘆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更恐怖的是,这四人每人的肩上都抬着一根粗重的圆木,而被那圆木所挑着的,正是他们一直在等的那口棺材。

    那四人足尖微微点地,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的正中央。

    他们落下的位置距离黄三川不过几步之遥。

    “呜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黄三川僵愣在那里,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,为首的一个面具上点着红色朱砂的人突然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,那声音浑厚异常,低低哼出一个诡异的调子。

    接着,他甩了甩袖子,手中凭空多了个黄铜摇铃,摇铃随着他的曲调轻轻摆弄,像是在给这来自地狱的歌谣伴奏一般,发出可怕的悲鸣……

    足尖轻抬,四人开始哼着奇怪的调子一步步向前。而黄三川在这时留意到,他们走过之处,花草几乎在一瞬间就倒了下去。虽谈不上枯萎腐败,但蔫了倒是真的,总之……宋慈的推断定是没错,这四人的身上必是涂着什么有毒的药粉。

    “哼,来得好!爷爷我正等着你们呢!”

    他怒喝一声,举起菜刀,朝那四个抬着棺材的人直冲过去。

    黄三川自认为武功底子不弱,再加上手持菜刀,起码在声势上是不输给他们的,可对方根本不屑与他混战,眼看他们朝着自己逼近,为首那两人中,一个手举摇铃哼着调子,另一个则突然伸出一直藏在袖口下的左手,朝他挥手一扬。

    此时,黄三川注意到,朝他一挥手的人在这四人中算最高的,他不仅身形高大,还生得一副宽肩,十分精壮,足下一双赤红色的长靴,走起路来有些外八。

    宋慈之前特意叮嘱过,叫他留意那抬棺的人当中,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,想不到他料事如神,竟真的有……

    那人挥手的动作并不快,黄三川只见一团黑烟朝着自己面上扑来。和黄三川不同,那匍匐在他身后的青时本不知情,再加上害怕得张着大嘴,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,自然是被那毒粉弄了一脸。

    也不知那粉末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,药效极强,青时都没来得及吭一声,就直接倒了地。

    黄三川早在对方抬手的一刹那就屏住了呼吸,他从小生活在湖边,水性极好,闭气的功夫更是了得。他一边闭着气,一边又不甘心地朝那为首的两人胡乱挥了几刀,那朝他撒毒粉的面具人看起来没有一丝慌乱,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,面具之下的眼睛不带任何表情,似乎根本不把他这个鲁夫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那拿着摇铃并哼着调子的面具人则明显有些紧张起来。为了躲避菜刀,他踉跄了几步,致使扛着的棺材左右晃动,险些连带着后面两人也站不稳。若不是撒毒粉那人坚定地扶住了棺材,说不定他们已直接在这院子里把棺材摔了,然后把那鬼新娘给摔出来……

    黄三川微微蹙眉,心道这几人难道都不会武功?

    只是,黄三川来不及进一步试探,想起宋慈交代过,他们今晚是以生擒活捉为目的,而他的任务则是暗中保护,切不可打草惊蛇。

    于是,仅仅一瞬间的犹疑后,黄三川便马上佯装中了招,先是双膝跪地,而后闭了眼,倒了下去。他憋着气,闻不到气味,自然是清醒的。

    突然他听到了开门声,料想是那四人将装着方玉婷的棺材抬进了宋慈的屋里。

    接着,那四人又从里屋退了出来,踩着草坪,顺着方才来时的路返回去。

    黄三川眯着眼偷偷打量着,他清晰地看到,那四人手中拿着抬棺用的木棍和绳索,一路小跑,接着将那绳索朝着院墙抛过去,许是那绳索的顶端有个钩子,那绳子牢牢地勾在了院墙上,四人拽着绳子,仿佛飞檐走壁一般,轻松地越过墙,消失在了夜色中……

    屋里没有任何动静,黄三川仍趴在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。他在等待最好的时机,等着可以爬起来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虽然他没有动,但屋子里的棺材动了。

    宋慈安静地坐着,直直地盯着那口放在自己面前的棺材。

    漆黑的棺木,伴着摇曳的烛火,一切都显得诡异且神秘。

    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打鼓一般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!

    那棺材里躺着的,就是那假冒方玉婷的“女鬼”,她很快就会从棺材里爬出来,要了他的命,挖了他的心……

    抑制住想去掀开棺材盖的冲动,宋慈抓着自己的双膝,双腿竟有些颤抖。

    好在那“女鬼”没让他多等,就自己从那棺材里爬了出来。

    宋慈坐在那里,只听到几声用指甲挠着木头的声音,那声音本不算可怕,但在这种氛围下听起来,着实刺耳。接着,那棺盖被人从里面推开,轻轻地打开了一道缝。

    同样大小的棺材,宋慈之前也见过,当时他还试着搬动了一下那棺盖,可即便他是个男子,也觉得一人搬起那棺盖有些费力,更何况现在那棺材里躺着的,只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。

    不过,这女子要是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,又怎能连杀四人,还把他们的心活生生挖了出来?

    随着那棺盖被打开,一股阴风适时地吹来,几乎吹熄了案上的蜡烛。火苗闪了几下,即便隔着那罩在脸上的白布,宋慈依旧可以闻到一阵扑鼻的花香。

    那是栀子花的气味。

    安盛平说过,那方玉婷生前最喜爱的就是栀子花。

    而且那日在法源寺,他看到释空院子里种的花也是栀子花。

    接下来,从那棺材打开的缝隙里探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那只手很白,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出,就像打了光一样,白得不像个活人。纤长柔美的指尖上,描摹着鲜红色的丹蔻,更衬得那只手有种说不出的凄美神秘。

    这只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竟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那沉重的棺盖……

    宋慈觉得,自己的血像烧起来一样炽热,方才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,更是已激动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

    接着,那假方玉婷用双手撑住棺材两侧的木料,优雅地站起了身。

    她的头上盖着顶大红色的盖头,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。

    那凤凰栩栩如生,每一根羽毛都像有生命力一般,在昏黄烛光的映衬下,仿佛要展翅高飞,飞上枝头。

    宋慈站起了身,却连一步也迈不出……

    他很想走过去,揭开那火红的盖头,看看那盖头下,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!

    盖头下的人,似乎是觉出了他的窘迫,痴痴地笑了,不等他过来,就优雅地伸出那白皙纤细的右手,自己将盖头掀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是一整套的凤冠霞帔,大红流苏镶嵌着宝石的金饰……而这些华美的装饰丝毫没有夺去她本身的光彩,她是个极美的女子,美到仿佛有那么一刹那,宋慈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见了“鬼”,而是遇到了仙女。

    除了那下落凡尘的仙女,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会有这般姿色!

    那“女鬼”轻轻抬起一只手,用藏在红袖下的玉指微微掩住嘴角,柔柔地一笑。

    宋慈的眼中,突然闪过一丝惊讶。因为直到此刻,他才突然发现,这女子的面容竟有些熟悉,她赫然就是白日里在柴峻书房中见过的,那画像上的女子。

    如果说,那画上之人就是她,便只有两种解释说得通了。

    第一种,柴峻之前就见过她,所以才把她画在了画上,以解相思之苦。可若是这样的话,这女子岂不是早就和柴峻相识?她若是见过柴峻,那不就识破了他这假冒的身份?

    至于第二种可能,那就是画上之人真的就是方玉婷,而这女子是刻意装扮成她的样子来迷惑受害人。但是这不可能!若那画上真是方玉婷本人,这画起码得是十年前的,那时候的柴峻才多大,他可能见过方玉婷吗?况且,眼前这女子若是方玉婷,十年过后,怎会容颜未老,仍是如此国色天香?

    而那女子接下来的反应,则直接否定了第一种可能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,轻轻举起一只手,似乎是在邀请,轻柔而又妩媚道:“官人。”

    宋慈一个激灵,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苦笑着蹙起眉头,“姑……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那女子也不羞涩,款款扭动腰肢,朝他走近,却在看到他脸上蒙的那块白布时,微微皱起了眉,那样子看起来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,“官人这是何意?今日你我大婚,为何要在脸上蒙一块白布呢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宋慈摸摸自己的脸,故意支支吾吾地解释道,“还请姑娘见谅,小生前几日不小心跌了一跤,把脸磕破了,我怕吓着姑娘,所以才……”

    她眼珠一转,方才还带着些许愠怒的唇边突然挂上一抹笑意,虽然她确实够漂亮,那笑也掩饰得极好,可宋慈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屑。

    显然,她也听闻了那柴峻挨打的事,因此很清楚他脸上的伤是被人打的,而不是摔倒弄的。

    “这可如何是好,你我洞房花烛,却要遮上这么一块破布,实在是太煞风景了!”

    说着,她极其自然地走过去,在他面前微微俯身,装作关心地伸出手,轻抚上他的面颊,“疼吗?”

    宋慈摇了摇头,痴痴地看着她,“不……不碍的。”

    那“方小姐”见他这副表情,以为他和那些登徒子一样垂涎自己的美色,已经上了钩,似是得意地笑了笑,然后以自己的右手牵起了宋慈的手。

    她的手比想象中还要柔软,一点也不冰凉。

    而且宋慈注意到,从刚才起,她便一直只使右手,不管是推开那棺盖,还是掀起盖头。她的左手似乎羞于见人,一直偷偷地藏在袖子里。

    “来,官人坐!”

    她牵起他的衣袖,扯着他,一起坐到桌边,随手拿起早就放在那里的茶壶,倒了两杯茶水,一杯放在宋慈的面前,一杯自己举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今晚虽没有酒菜,但我们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,还望官人不要嫌弃我这身死之人,以后可要好好待我。”

    说完,也不等他回应,就直接一仰头,将那杯早就冷了的凉茶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官人!”见宋慈不肯喝茶,她索性将那茶杯举起来,轻轻递到了他的嘴边,“官人,你就喝一口吧。你不喝,莫不是嫌弃我……”

    宋慈本不想喝,因为怕她在水中下了什么药,到时候就算不死,人迷糊起来,也会影响他的判断力和临时反应。

    “我若是饮了此茶,会怎样呢?”

    既然不能拒绝,那不如以退为进,宋慈干脆也不再隐瞒,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。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嫣然一笑,又距离他更近了些,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紧紧盯着他,“官人何出此言?喝了这杯茶,就表示我们是夫妻了!难道,官人嫌弃奴家?”

    “姑娘,不是我嫌弃你,实在是小生高攀不起!恕我直言,你已经嫁了四人了,而据我所知,这四人的结局,似乎都不太……”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眼珠一转,嘴角微微上扬,旋即化作一个哀伤的笑容,“官人有所不知,我与那四人无缘,他们都不是我命定之人,所以才会被厉鬼所害……但是官人你不同,我相信,这一次不会错了,你一定就是我那命定的夫婿!”

    “厉鬼?”

    “正是,我虽故去多年,却从未害过人,那杀了四位公子,又将他们的心挖了去的并不是我。但此事确实因我而起,所以对于那四位公子的死……奴家也……”

    她说着,竟掉下了泪,不知何时,从袖口扯出一条淡粉的绢帕,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。

    那帕子带着一股异香,宋慈嗅了之后,身心恍惚起来。于是他赶紧将那茶杯端起,一饮而尽。一杯凉茶下肚,人也稍稍清醒了些。

    “可姑娘又怎能确定,我就是你那命定之人呢?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胆怯,毕竟此事关系着身家性命,不论是谁,都不会轻易相信。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脸上还挂着泪,听他这么一问,反而痴痴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官人有所不知,我有一宝物,可验出你我二人是否相配,若是官人愿意,我便给你演示一番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这一次,是真的勾起了宋慈的好奇心,“是什么样的宝物?”

    “就是它!”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说着,自发间取下一枚金簪,那簪子乃是纯金打造的,垂着细细的流苏,钗头处镶着一颗红色的珠钿,宛如凤凰泣血,凄美而华贵。

    这金簪虽华美,但并没什么特殊之处。

    可宋慈见了,顿时眼睛一亮。因为,他想起了那几位受害人手上的伤口。他当时猜测,那几人都被簪子扎破了手指,而现在,这“方玉婷”将此物拿出,自然也是想来扎破他的手指了。

    “这无非就是根金簪罢了,怎会是宝物?”宋慈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兴奋,佯装不解道。

    “官人可不要小看这簪子,有了它,便知你我是否契合,有没有缘分做一对跨越阴阳的夫妻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官人不信?”

    “还请姑娘原谅,只是单凭一根金簪……小生实在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妨,那就让奴家给官人演示一下,你便知晓了!”

    她说着,看看那桌上方才饮过茶的茶杯,“官人此处可有清水?”

    宋慈虽没有备酒,但清水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“有,我夜里不喜饮浓茶,所以总是命人备上一壶清水,就放在床头那矮凳上,方便夜里拿取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还请官人借这清水一用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等宋慈将那清水取回,而后用那清水将茶杯轻轻冲了一遍,这才将清水注入杯中,放在了二人面前。

    “姑娘用这清水作甚?”

    “官人你看……”她说着,将那金簪举到眼前,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那簪子上的赤红珠钿打了开来。

    那珠钿内部有个小小的凹槽,里面盛着的,竟是鲜血。

    她手腕一翻,那血便滴入了清水之中。血遇水微微散开,在那杯中绽放开来,那纷飞的血丝,晕染出一片鲜红,丝丝绕绕,美不胜收。

    宋慈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,却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,因此拧紧了眉,思绪纷飞起来。

    “官人,这乃是奴家的心头血,现在滴落在了这杯中,若是官人的血能与奴家的血相融合,那便说明,你我二人是命中注定的一对!”

    “心头血……”

    宋慈喃喃地低吟,看似是在询问,实则是在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这簪子里的绝不会是她的血,若真是,那何须多此一举提前备好,只需临时扎破手指不就可以取得了?还说什么心头血……若真是女鬼,哪来的鲜血!

    所以,她只是一个饵,就像传说中的海妖,它们会吃掉美人,然后把美人的头颅绑在自己身上,用漂亮的人脸来诱惑他人上钩,而真正的妖怪就潜伏在水下,等着把潜入海中的人吃进肚里,撕成碎片……

    “官人……官人……”

    正想着,那“方玉婷”一声声的呼喊越来越近,他猛地抬起头,发现她几乎已经贴到了自己身上。她那透着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带着一股浓烈的诱惑味道。

    “姑娘,你该不会,要用这簪子扎了我的心吧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,顺势执起她的双手,并暗暗捏了一下她藏在袖口里的左手。

    和右手的柔软纤细不同,那左手却是说不出的冰冷与坚硬……

    她这袖子里果然藏着东西,而且就是杀了那四人并将他们开膛破肚的凶器!

    “官人,你说到哪里去了!”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面露娇嗔,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,借机抽回自己的左手,默默藏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两人的面上虽都带着笑容,却各藏心事,全都在演戏,只看谁能骗过谁。

    “哦?那姑娘此话是何意?”

    她凤眉轻挑,睨眼看了看他的手。那手十指修长,干净之中又透着书卷气。平心而论,她虽还没见到这“柴峻”的脸,可他只凭这双手还有他那副眉眼,便在过去那几人中拔了头筹。

    虽早就听闻这姓柴的细皮嫩肉,比一般女子还要娇美几分。但如今见了本尊,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阴柔之气,只是文人气息颇重,又有些胆小怕事。

    可偏偏,他这双眼又生得太过好看……那眼神仿似四月里的春风,带着温暖和阳光,直看到了她的心里,让她有了久违的心动。

    这感觉,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突然觉得有些脸颊发烫,不禁面红耳赤起来。想不到自己竟会对一个陌生男子有感觉,这要是传到那人的耳朵里,岂不是坏了?

    可一想到那人,她的心不禁又凉了一半。

    纵使她真的夜宿在这“柴峻”的床上,他怕是也不会为此生出一丝妒忌。

    因此,她不再犹豫,伸手执起宋慈的一只手,将那金簪的簪头对准他的无名指指腹,轻轻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奴家怎么舍得让官人受伤,所以只要在这指头上一扎,有几滴血便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就全听姑娘的。”

    簪头扎进皮肤,那痛楚随即遍布了宋慈的全身,从指腹传到了手臂,又从手臂攀上了心头。血液堆积成珠,随着她拔走金簪的动作,从那指尖滑落,滴进了杯中。

    杯中之水清澈无暇,那杯中还散着“方玉婷”的“心头血”,宋慈指尖的血滴落进来,在水杯中打了几个转,然后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,与四周那“心头血”并没有融合到一起。

    “方玉婷”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,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复又举起那杯子,轻轻晃动了几下。

    但即便如此,两人的鲜血仍始终无法融于水中,化为一体。

    那“方玉婷”瞪大双眼,完全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,她甚至有些失神,全然忘了要装装样子。

    宋慈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,为何她就如此笃定自己的血会与她带来的那几滴血融合?按理说,她并没见过这柴峻本人,却似乎对他的血早就有了了解。

    “不对!这不可能!”

    正想着,便见那假扮的方玉婷气急败坏地站起了身,她红袖一扫,将那桌上的茶杯、茶壶一起扫了下去,那盛着两人鲜血的杯子掉落在地,血水洒了一片。

    宋慈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,抬头再看她时,方才还温柔如水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戾气,那双微微挑起的凤眼里满是杀机,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!

    “说!”她冷冷道,“你究竟是谁?”

    宋慈蹙眉苦笑,“我还能是谁,我便是柴峻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!”

    没了伪装,那“方玉婷”不再温柔妩媚,她藏在袖口中的左手猛地挥起,直接朝着宋慈刺过去。

    恍惚间,宋慈就见那火红的身影一跃到了自己跟前,那袖口中似有银光一闪,接着一股带着杀意的冷风直接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那“方玉婷”身形诡异,当真犹如鬼魅一般,速度极快。就在她出手的一刹那,一道人影突地从窗外飞身进来,伴随着一声长鸣和一道闪电般的光辉,令人刹那间被震慑得失了神。

    那人身着一袭黑衣,相当魁梧,面容乍看起来,竟有些狰狞,反倒比她这假扮的女鬼还要骇人几分。

    可笑的是,他右手持了把菜刀,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,反而更像是一个市井流氓,随意寻了件武器要与人拼命。

    “哼,想不到你还有帮手!”那假方玉婷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,似乎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,“正好,好歹夫妻一场,你一人下去还有些孤单,有个人陪你,我也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人已闪电般出手,这一次,她再不会给对方机会,几乎一上来就破了黄三川所有的招数,差点令他招架不得。

    黄三川本想着怜香惜玉,尽力不去伤她,可几招过后,发现这女子的武功竟不凡。她身法诡异,而且那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也有些奇怪,因此免不得加倍小心起来。

    又是几个回合过后,那女子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,开始节节退败,几乎被逼到了墙角,与那停在屋里的棺材越靠越近,黄三川心道不好,万一她只是佯装招架不住,实则是想从那棺材里取出什么凶器就糟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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